顧愷之<洛神賦>圖卷
史稱東晉顧愷之「博學多才」,並以「高古遊絲」、「春蠶吐絲」比喻其繪畫筆法。顧愷之傳世的畫<女史箴圖>、< 列女仁智圖>、<洛神賦>等都是人物畫,其也曾在瓦棺寺的牆面上畫維摩詰像,吸引眾人捐獻。顧愷之的真跡已失傳, 流傳於世的畫作摹本<女史箴圖>及<列女仁智圖>都是敘述婦女的倫理道德,闡揚婦貞婦德,而<洛神賦>則是唯一 描述浪漫愛情的畫作。
顧愷之<洛神賦>圖卷,是根據曹植<洛神賦>畫的。<洛神賦>圖卷,畫中人物服飾沿襲漢魏以來風格。畫中,詩人 頭戴「梁冠」遠遊,身穿寬衫大袖,下著褲裙及地。隨從的服飾不同於主人,頭戴「籠冠」,亦是大袖寬衫,褲裙及地。 再者,洛神髮髻作雙環,身披長帶,河伯頭上也有環。畫裡的靈怪造型與傳統圖案並無二致,取象徵筆法,不做圖真繪實。 至於圖上的山水及木樹,為陪襯背景,樹木葉叢,仰作菇扇開狀,山形則簡單輪廓淡染。在<洛神賦>圖卷,主題人物 放大特寫,之後的山水畫風是在五代兩宋之間才盛行。
出生於江南顧氏家族的顧愷之,其父親顧悅之曾任尚書右丞,顧愷之可謂名實相符的世族子弟。身為「名士」的他,亦 與當時身為政治家及名士雙重身分的桓溫、殷仲堪及桓玄都有交情。顧愷之是中國歷史上第一位身為「創作者」、「藝 評家」和「名士」等多重身分,有學者探究其<論畫>中隱含的莊子思想,有人研究其「高古遊絲」描繪線條,有人研 究其畫中的「形、神、觀」。顧愷之在<論畫>首篇即提到「凡畫,人最難,次山水,次狗馬,臺樹一定器耳,難成而 易好,不待遷想妙得也」,可見,於顧愷之,凡自然界存在的東西都可入畫,而亭樹樓閣等人為建築,不待創作者的「遷 想妙得」,亦可以完成。
魏晉時期是政治紛亂的時代,卻是中國藝術成就豐碩的時期之一。蔡邕的<書論>、曹丕的<典論 ˙ 論文>、嵇康的<聲 無哀樂論>、陸機的<文賦>及顧愷之的<論畫>等相繼出現,使魏晉藝術思想跳脫以道德倫理為主的漢代藝術創作觀, 並進入創作者的內心,建構出以藝術為主題的新美學觀。魏晉名士重視清談,也談玄論理,在名教與自然之辯下,產生「有 無之辨」的思維,更進而達至自然與自在的境界,因此學者稱「魏、晉、南北朝時代實是中國美學史和藝術史上最系統 的開發和創作體系的總結時代。」思想的發展不可能僅侷限在藝術領域,尤其是主導整個魏晉「玄學」思想的清談之風 更是與當時藝術思想的發展有所關聯。有「才、畫和癡」三絕的「名士」顧愷之,不僅出現於<世說新語>,其所書寫 的<魏晉勝流畫贊>、<畫雲臺山記>和<論畫>等畫論,更是深遠地影響中國藝術思想和美學觀的發展。
歷來學者以「以形寫神」、「遷想妙得」、「傳神寫照」和「形神兼備」等思想,肯定顧愷之在中國藝術創作與美學思 想的顯著影響。<晉書>顧愷之傳記載:「愷之每畫人成,或數年不點目精,人問其故,答曰「四體妍蚩,本無闕少, 於妙處傳神寫照,正在阿堵中」畫中的人的雙目,不需要點睛成眼,以「傳神寫照」描寫人物。「以形寫神」則記載在 <歷代名畫記>:「凡生人亡有手楫眼視而前亡所對者,「以形寫神」而空其實對,笙生之用乖,傳神之趨失矣。」另外, 顧愷之以「高古遊絲」描繪事物形態,再加以設色,筆墨設色形構出畫作可見的形式,如人物的樣貌、服飾、動作姿態 與身處的空間,讓觀者藉由可見的「有」體會到的「生動」、「生氣」與「出塵之態」。這些是某種溢於『有』之外的, 雖無法見到,卻能感受「無」,因此當藝術品超越了形式之外所能感受到的感情,即表現出藝術的本質。
筆法技巧與形式結構是眼睛可見,但神氣卻是眼不可見的。顧愷之在<魏晉勝流畫贊>也提到此重要性「若長短、剛軟、 深淺、廣狹與點睛之節,上下大小有一毫之失,則神氣與之俱失已…以形寫神而空其實對,荃生之用乖,傳神之趨失矣, 空其實對則大失,對而不正則小失,不可不察也。一像之明昧,不若悟對之通神也。」此提到的「神氣」、「以形寫神」、 「傳神」、「通神」等語詞都顯現出顧愷之對「神」的重視。
● 《洛神賦》圖卷
清 . 丁觀鵬(活動於 1726-1770)。
乾隆帝評丁觀鵬「善臨摹,兼工設色」。丁觀鵬臨摹的〈洛神賦〉稿本雖是摹本,然山水造型已自樸拙稚趣的古典畫轉為成熟的金碧山水,且景物間的比 例已趨精確。並且,以西洋明暗設色法與定點透視法,表現臉部五官、馬匹體態與空間層次,營造合乎視覺經驗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