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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27 - 聯合報

復辟的美國 危機的台灣

中華民國一一四年的國慶剛過去不久，對於台灣是否身處在分裂、戰爭與關稅的危機之中，輿論依然爭論不休；但在青天白日紅的旗海飄揚之下，無論賴總統、還是韓院長，都不約而同地提到了「自由民主」的寶貴。我們從不懷疑「自由民主」是台灣社會的最大公約數，然而，今天維繫台灣共識的「自由民主」其實本身也處在巨大的危機之中。

自由民主的危機恰恰浮出於自由民主的源流，自十月初美國政府陷入停擺之始，一直致力於將美國從財閥統治扭轉為社會民主的「Indivisible」計畫便開始號召十月十八日在全美各地發起超過兩千場「無王日」的抗議活動，從洛杉磯、波士頓、華盛頓等各大城市一路延伸到加拿大與墨西哥。

這是今年美國第二次的「無王日」抗議。因為愈來愈多的美國人驚覺到，他們可能選出了一個利用行政命令以及國家機器來行使獨裁統治的國王總統。雖然他行事看似自大魯莽、搖擺不定；但他在削弱國會、施壓法院、安插人馬、控制資訊、清洗軍方與打擊政敵上，一直從從容容、游刃有餘，以至於現在白宮內閣會議上一片對川普的歌功頌德，讓人恍若置身於平壤一號政府大樓。不由得有人開始回想，當年的希特勒、墨索里尼和史達林，哪一個不是借用民主的肥料催生出極權的惡果？

我很早就注意到川普政府對於民主制度的蔑視，在他看來，民主制度只是一塊助其登頂的踏腳石，其成員背後潛伏的黑暗啟蒙運動（Dark Enlightenment）才是他們真正的信仰。簡單來說，它就是一種反民主、反進步、反平等的極右菁英主義思潮，我們從這次聯邦政府關門的導火線不難看出其極右菁英主義的端倪。川普陣營不願延長即將到期的稅收抵免政策，進一步希望削減一項針對數百萬老年、殘疾和低收入人群的醫療補助計畫；同時，他們卻主張為富裕階級以及特定企業提供減稅優惠。

對此，他們自有一套需要讓美國再次偉大的辯解，但在我看來，他們就是一群社會達爾文主義的信徒，因為主張優勝劣敗的強者法則，正好迎合了某些美國殖民拓荒基因中流傳下來的慕強心態與種族主義；再加上基督教義的加持，以及兩黨鬥爭的疲態，於是ＭＡＧＡ形成了美國社會的新主流。

我認為川普目前還只想在民主的掩體下享受國王的權利，但從他跳過立法權逕自拍板關稅、當著數百將領的面揚言出兵民主黨執政城市，甚至任期還沒結束、就想推出自己頭像錢幣的「霸氣側露」，都頗有當年袁世凱復辟的似曾相識。而且，美國內部確實彌漫著一種復辟的氛圍，畢竟一個為所欲為的總統和一個君權神授的國王，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這種復辟的氛圍對於一直慣用「自由民主」等普世價值與美國攀交情的台灣而言非常危險，尤其經過九個月的試驗教訓，相信大家都看出來川普政府對於這些普世價值根本嗤之以鼻，他們只在乎實際到帳的權與利。因此，在美國各地呼喊「無王」的抗議聲中，我們執政當局應正視整個世界的轉變，盡快採取更務實、靈活與開放的態度來活用手中的籌碼。因為接下來台灣要面對的危險，可能不只是挑戰執政者的智慧，而是台灣人的命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