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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8/20 - 聯合報

我們都是「反智民主」的受災戶

八月初的「暫時性」關稅甫一宣布，整個台灣工商界也像接連歷經風雨摧折的中南部一樣，成為川普風暴的受災戶。

猶記經濟部長郭智輝去年上任前拜訪全國中小企業總會時，曾經提出新政府的經濟願景，希望未來能在台積電之外，培植出更多「神山」產業，讓台灣人均ＧＤＰ短期內超越日本，更力求二○四○年與新加坡並駕齊驅。

然而，時隔不過一年，我們不但追不上新加坡的發展節奏，更驚恐發現這個小小多山的國家其實並不適應這個大大多變的世界，無論是天災、兩岸還是川普。

身為中小企業主的我，很清楚川普關稅對於台灣經濟的打擊也許不是立即的，卻絕對是致命的，因為國際貿易與工業製造為台灣的立身之本，半導體產業以外還有兩千萬人口的百工百業皆仰賴一個貨通人和的經濟環境，如今作為全球主義重要得益者的台灣，即將成為川普風暴的最大受災戶。

遭受衝擊的當然不只有台灣，根據美國權威金融機構穆迪分析首席經濟學家詹迪（Mark Zandi）發出警告，美國經濟正處於衰退的邊緣，因為非農就業人數、就業總人數和連續就業下滑等三個跡象都預示著經濟衰退可能到來。

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的開場白：「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則各有各的不幸」，文學家的洞察套用在國家議題上也同樣邏輯合理：「幸福的國家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國家則各有各的不幸」。

社會安定、經濟繁榮、教育平等與階級流動，是四個幸福國家的基本共通點，如果說新加坡是一個相對成功的案例，諸如敘利亞、菲律賓、阿根廷與阿富汗等國家則是在邁向幸福的道路上，因為不同的原因走向各自的不幸，咱們台灣目前正在幸與不幸的抉擇點上徘徊。我們目前還算是一個幸福有感的國家，上世紀六十年代以後，台灣在創造幸福國家的努力上有目共睹，然而曾幾何時，既是民主燈塔又曾是經濟奇蹟的我們，燈塔不亮、奇蹟不再，為什麼？我想答案就藏在執政團隊以及各個部會機關團體主事者的學經歷裡。

當我們看到一個沒有高等學術專業、只是六歲就參加社會運動的自學生義正嚴詞的批判核電與指導國家能源政策；當我們看到一個並不具備國際經貿資歷的代表團主導台灣決定產業生死的關稅談判，讓我們不得不承認，除了台灣的護國神山之外，在這場全球秩序回爐重造的風暴席捲之下，所謂台灣價值很快只會剩下南台灣那片光電板山的遍地狼藉。

其實無論台灣人民還是美國大眾，我們不僅是川普風暴的受災戶、更是長期泛政治化社會對立下「反智民主」的受災戶。在「反智民主」的執政者們的眼中，一個國家的長治久安與集體福祉都並不屬於優先級別，如何操控選舉議題、貫徹政黨意志與擴大派系利益才是他們的使命所趨，於是我們有了一群只問政治立場、不問專業出身的執政隊伍，高舉著華麗攀升的股市指數，帶領人民來到了經濟衰退、產業崩壞以及戰爭爆發的懸崖邊緣。

治理國家機器絕不是街頭公民運動，如果掌舵國器的當權者們還不盡快組建一隊足以懸崖勒馬的專業團隊，恐怕再過幾年，「民主制度」將不再是衡量一個幸福國家的必要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