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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 - 聯合報

科技，世界霸權的新資本

今年的光輝十月注定餘韻流長，在久違的青天白日滿地紅的雙十景象裡，除了民主自由的基本價值，從賴總統、韓院長到僑胞代表的致詞中，不約而同地一起重申對於我們的國際地位、國際合作與國際角色的期許，我們不難發現，無論他們各自對於中華民國的論述與認同如何，都迫切希望台灣在世界舞台上為自己爭取更遠更廣的能見度與影響力。

誠然，以台灣的地緣處境與腹地市場而言，勇闖天下是唯一一個突破現狀的選項。過去一隻皮包走天下的台商們以及加工出口遍全球的ＭＩＴ就是最成功的印證；而今天，只剩下十二個邦交國又即將面臨圖窮匕見的台灣，比過去任何時候都需要讓世界看到我們的美好。

因此TikTok最近向法院提交一項緊急動議，企圖阻止TikTok禁令在川普上任前夕生效，同時更期待川普能夠信守選前承諾，撤銷對TikTok非賣即禁的強制命令，可惜美國法院已經迅速駁回此項提議。雖然川普一再表明TikTok讓他在年輕族群中的支持率上升居功厥偉，但無論他上台之後對TikiTok寬容與否，恐怕都不能讓TikTok全身而退。

過去的帝國統治都是建立在軍事、經濟霸權的基礎上，繼而發展出文化上的破立與影響；可是未來的軍事、經濟與文化的實力將不再局限於人力與地利，更多依賴於一國一地的科技高度。猶記去年七月，微軟的供應商CrowdStrike一次更新瑕疵，癱瘓了全球數以萬計的銀行、媒體和交通等系統，此事件同時呈現了當代數位基礎設施的重要性與風險度；如果未來面對一場攻擊行動，兩軍交戰的勝出者不一定是勇者，但絕對是占據科技優勢的一方。

更有甚者，知名的法國社會學家布迪厄，將社會關係中各種人際競爭的資本形式區分為四類：經濟資本、社會資本、文化資本與符號資本，若將個人代換為企業或國家也同樣適用。而今天的國家競爭格局中，吾以為還需要加上一項「科技資本」。自以哈戰爭開打以來，由於TikTok的出現，挺巴勒斯坦的聲量得以從西方媒體的長期掌控中殺出重圍，讓世界看到許多不一樣的敘事角度，如此從科技資本轉化成文化資本與符號資本的過程，引起了美國政府與利益團體的危機感。

當然，這也是高瞻遠矚如馬斯克，一開始不畏艱鉅地收購「推特」的主要原因，因為手握精準演算法與內容創造聲量的社交媒體，一旦能善加利用，絕對可以串聯調動起整個地球的經濟資本、社會資本、文化資本與符號資本，如同一種沒有硝煙卻所向披靡的毀滅性武器。

世界已然進入一個科技即霸權的新時代，君不見那些在全球市場上呼風喚雨的科技巨擘，任一家公司的單獨市值都超過一個中小型經濟體的規模，也無一不是經由新興科技所驅動而深入日常生活、改變文明發展的軟硬體與演算法。所以身處廿一世紀初葉的我們，正在見證著一場比工業革命與啟蒙運動相乘還要更加恢弘壯闊的第四次工業革命；在這場革命裡，得科技者得天下，而這個天下不再僅僅是眼前當下，還包括了社交平台、串流媒體與各類遊戲等等不同的虛擬空間。

既然川普此次依靠著TikTok和Ｘ平台得了天下，相信他會比任何人都更忌憚「算法決定成敗」的科技力量。然而，TikTok是目前唯一一個科技資本高度全球化、穿透了歐美成熟市場，卻從股東結構到管理團隊都不在美國主流掌控之下的非我族類。無論如何，美國都需要維持過去一個世紀以來，在經濟、社會、文化與符號等各項資本領域上完全獨霸的主導地位，所以在科技資本的逐鹿戰場上，相信也會採取寧可錯殺、不願放過的策略。只可嘆，在如此一個科技資本越來越集中的未來，世界上的小國寡民們，顯然更難維持一種帝力於我何有哉的偏安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