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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8/28 - 聯合報
取消或覺醒 誰來思考文化
在歷史的長河裡,但凡瘟疫或飢荒等超大災難之際,很容易自然催生一些響應煽動、挑戰秩序、顛覆階級的新文化現象。
從去年全球疫情爆發後越演越烈的「取消文化」(Cancel Culture)、到今年勢頭更上層樓的「覺醒文化」(Woke Culture),不難發現網路時代的新文化現象的傳播速度與影響廣度,完全不是印刷時代的人們可以望其項背,側身於兩個時代之間的我輩同儕,因為經歷了過去,所以更憂慮未來。
誠然,「取消文化」不是全球疫情才出現的文化現象,但疫情封鎖下的壓抑情緒與經濟壓力的堆積為這個現象升溫迅速,事實上「取消文化」其來甚久,從封建神權的除名去籍,到今天網路發起的抵制行動,例如社群媒體上某名人或企業品牌說了或做了一些令人反感的言論或行為,就會受到各方輿論攻擊,以致其商業代言、企業贊助甚至其網路勢力通通「被取消」,尤有甚者,現在取消文化又延燒到廣場上的銅塑雕像、書籍裡的歷史人物,因為道德標準的昨是今非,也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破壞與指責。
除了取消,還有覺醒,由黑人俚語(woke)而來的社會思潮,因為去年「黑命也是命」的風起雲湧又形成新一波時代運動「覺醒文化」,因為疫情如同一面破空出世的照妖鏡,反映出許多在昇平歲月裡,被自由主義與民主制度勉強遮掩卻難以改變的種族歧視、性別偏見與階級差距。
有人把「取消文化」和網路暴力畫上等號,其實兩者性質並不盡相同,不過一群憤怒激動的人群,的確非常容易受到有心人士的擺布驅使,就像是對岸在半世紀前的文化大革命,十年間他們成功地「取消」了中華文化,卻也取消了一個國家的繁榮幸福,後來又花了三十年的工夫才慢慢找回被取消的中華文化,才重建了國家的驕傲與希望。
雖然「取消文化」有其必要性,一些惡性重大之徒確實有被「社會取消」而後快的需要,但吾人以為「取消文化」非常容易讓一個社會或一個世代掉入俗稱「奶頭樂」(Tittytainment)」的陷阱,這個由英文「奶頭」(titty)與「娛樂」(entertainment)組成的名詞,據說是由美國前國家安全顧問布里辛斯基(Zbigniew Brzezinski)在九十年代提出的政治概念,他建議統治或菁英階級可以運用發洩性娛樂與滿足性遊戲轉移基層群眾的注意與監督,有計畫的鼓勵創造大量的明星八卦、電子遊戲、政治口水,讓這些膚淺的議題與娛樂佔用人們大量的時間精力,使其在簡單粗暴的感官刺激中逐漸喪失思考辦證的能力,接下來只需提供一個滿足馬斯洛(Maslow)低層次需求的生活環境,大部分的群眾便會沉溺在感官刺激中無心也無力挑戰既有的統治或菁英階級。
因此,覺醒文化或可視為取消文化的進化版,但無論是取消還是覺醒,都不應該被憤怒、武斷、偏見、報復、操弄等等負面能量所綁架,我認為在資訊時代,一個真正能夠改變社會與世代的文化運動,是需要一大群具備相當的知識積累、辯證精神、思考能力的網路鄉民,不做網軍、不為出征,而是從明星八卦、電子遊戲與政治口水的井底裡爬出來,好好思考一下我們從哪裡來?我們是誰?我們要往哪裡去?更要好好思考一下如何讓高高在上的統治或菁英階級們也能有所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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