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89

2020/4/7 - 聯合報

求真者生．魔幻者亡

末日假說一直是人類文明裡永恆的焦點話題之一，無論主題是毀滅還是重生，各種充滿未知恐懼的神祕結局，幾千年來在世界各國的文化作品與社會意識中始終靜水流深。

今年春天，大概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全體人類感覺末日假說可能成真的一個歷史性時刻，隨著多國重量級政治人物紛紛陷入感染危機，這一場近乎空前的全球大流行正中了許多反全球化人士的下懷。世界上越來越多重要的國家邊境進入封鎖狀態，卻也不失諷刺地證明了一樣事實，今天的世界各國在疫情爆發、經濟跳水、股市熔斷的連環衝擊之下，誰又能真的獨善其身？

其實人類文明早已進入一種魔幻寫實的思維狀態，看似合理、實則虛妄、真真假假、錯綜複雜。也許是人工智能、也許是生化武器，我們不斷積累的人禍總是會等到天道輪迴的那一天，今天的病毒恐慌當然還不是世界末日，只不過是崩潰前的更進一步。雖然病毒確實可怕，卻可怕不過人心，好在它像是某一筆錢權交易或是某一場族群操弄，所以大部分的國家機器與資訊控制在病毒面前難以施展。君不見，從湖北爆發疫情之初，輿論從來沒有停止過對於大陸疫情發展的各種質疑，以至於他們必須實時公布各種數據以及撤換一票高官要員才能稍平眾怒。而當病毒侵襲到歐美各地，我們又看到了以英美為首的無知傲慢在抵擋不住的發病案例前逐漸潰敗。對我而言，金正恩號稱百毒不侵的「白頭山血統」和強生（Boris Johnson）的「全民抗體」一樣魔幻寫實。

其實今年原本應該占據全球頭條不是疫情，而是美國總統大選，只是在全球性的病毒威脅之中，我們忘記關注這個足以影響下一個十年的世界局勢的政治動向。就在歐美疫情蠢蠢欲動的三月初，包括眾議院議長波洛西（Nancy Pelosi）在內的民主黨要員們集體抗議臉書上的川普競選廣告，該廣告涉嫌以「公民普查」的名義蒐集選民情資，雖然很快被臉書撤下，卻又再次凸顯臉書以及其他社交媒體為當權者或有錢人服務的資訊危機。劍橋分析的殷鑑不遠，卻沒有得到輿論的重視與警惕，今時今日，無論身處在民主社會還是專制國家，我們在臉書與LINE等社交媒體上得到的資訊都可能是刻意誤導與潛在洗腦。去年轟動一時的Netflix原創紀錄片《個資風暴》（The Great Hack），以及其主人翁凱瑟（Brittany Kaiser）所寫的暢銷書《操弄：劍橋分析事件大揭祕》就是翔實記錄著不同政府如何用我們自以為熟知的社交媒體操弄人民的選擇與心智，比起人人聞之色變的肺炎病毒，這種病毒式的資訊洗腦恐怕更符合末日假說的情節鋪墊。

亞理士多德曾說：「智者理當在乎真理，更勝於人們的想法。」（The high-minded man must care more for the truth than for what people think.），不過一場疫情，讓許多人更清楚確知整個世界，無論民主還是專制，除了病毒，彷彿什麼都可能是一場刻意編造的魔幻寫實。然而，正是這場帶著末日氣息的疫情蔓延，提醒著我們應該更關注事件的本質，而不只是社交媒體或新聞頻道推送給你的資訊。在這個魔幻更勝寫實的資訊時代，唯有抱持著事事存疑、挑戰權威的求真精神，腳踏實地的面對自我與世界，有朝一日，我們才有可能從末日的恐懼裡由死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