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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8/24 - 聯合報

盛宴裡的文化交鋒

在財政陰霾與京奧餘威的壓力下，2012倫敦奧運總算圓滿落幕，未來四年是否可以如同其首相卡麥隆的豪語，真的將「奧運變黃金」，創造130億英鎊的經濟效益，還是個未知數，但奧運開幕式與閉幕式上，全世界都見識到英倫三島淵遠流長的文創實力，從戲劇、文學、音樂、設計到科技發明，無一不諭示英國想要繼續用「文創變黃金」，希冀從前景黯淡的現況出發，重領一代風騷。

奧運前夕，我非常近距離的觀察到這個老牌文創大國的企圖心，是夜，我人在倫敦近郊的溫莎古堡，此行不為遊覽，而是出席一場中英酒業合辦的慈善晚宴。

由於英方的主人之ㄧ是安德魯王子，而且當天伊莉莎白二世也住在城堡內，安全檢查格外嚴密，雖然過程繁瑣，但能夠體驗與女王的生活起居如此接近的感覺，這點不方便也是可以理解的。過了安檢崗哨，又穿越了像時光長河一樣的廊腰幔迴，方才進入九二年大火後重建的其中一間外交會廳(The State Apartments)，棟宇恢宏之間，彷彿還可以看見幾個世紀前的杯觥交錯，當天赴會的百餘位中外賓客，自然是往來無白丁，其中最引人注目的當屬華人體壇巨星姚明，也有來自台灣的科技巨擘董座以及知名媒體人等受邀到場。

然而，醇酒美食之際，吸引我目光的不是城堡或是來賓，而是餘興節目，比起尋常的商務活動，這場晚會更像是兩國文化的高手過招，他們很有默契地一起將富有創意活水的傳統藝術搬上檯面，英方安排了一支蘇格蘭風笛團，原本壯闊中帶著些許蒼涼的笛音，卻出現一位幾乎是豆豆先生翻版的滑稽樂手，特殊的英式幽默，也和兩天後開幕式上豆豆先生的本尊表演異曲同工，中方這邊也不遑多讓，制作了一齣新式崑曲，華麗婉轉的唱腔融入小提琴伴奏，使得中國古典戲曲，有了國際化的嶄新風貌，晚會的主秀則是由英國拍賣權威佳士得主持的酒品義賣，所得款項一半贈予王子的慈善基金，一半贈予中方慈善機構。

冠蓋雲集的皇宮裡，我看見一個代表世襲財(Old Money)的英國，一個代表新富(Nouveau Riche)的中國，不約而同地使用文化資本擴張自己的經濟領土，連原本高高在上的皇室都願意放下身段，將商業行程納入殿堂之內，據同行友人相告，這座見證過數百年英國歷史的巍峨宮邸，是第一次出借給外國企業發起的民間交流活動，可是整個晚上，我們感覺不到一點點紆尊降貴的勉強，英國精神依舊不卑不亢的貫徹全場，最簡單的一個例子，就是當我翻起餐盤時，瑋緻活的商標立刻映入眼中，因為他們明白面對國際的時刻，使用國貨就是展現民族自信、推動文化影響力的第一道攻防。

中國企業同樣來勢洶洶，從世界工廠到世界市場，下一個目標，想當然耳是世界品牌，這回行雲流水的溫莎堡公關活動，完全證明了對岸的品牌行銷已經具備一眾台商難以企及的國際視野，他們善用文化包裝，熟諳經濟拉抬，於是一躍而上，坐到與英國皇室「揖讓而升，下而飲」的平等地位。

一場以文會友的商貿晚宴，是這個世界不斷前進的真實面目，如果我們還盲目地以為文化與商機無關，執意用民粹掛帥的觀點丈量文化資本的深淺，就無異於在國際競爭中逆水行舟，長此以往，再多拼經濟、拼觀光、拼外銷的壯志躊躇，都不過一頁紙上談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