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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9 - 經濟日報

賽先生的「酥麻藥」

賽先生的「酥麻藥」

最近一看新聞，都莫名的有種惶惶不安，從台灣到世界，滿天飛的都是天災人禍的消息，侵略、戰爭、犯罪、垃圾、貪污、恐怖攻擊、物價飛漲、貧富不均等等都日趨嚴重，而在種種人為因素之外，大自然也來湊上一腳，疾病、颶風、地震、乾旱、海嘯，彷彿彈指之間世界各地都在開拍好萊塢的災難片。雖然我們也都看到許多國家的產官學界的努力與誠意，爭相投入大量的人力財力，試著找出原因以求解決問題，可惜似乎都是隔空把脈，找不到病根不說，甚至連治標都談不上。

在我看來，這些末世現象其實起因於我們是吃了太多「賽先生」的「酥麻藥」，開始有後遺症了。

反烏托邦作家赫胥黎在他著名的「美麗新世界」裡有提到這種機械文明為了控制人類而發明的迷幻藥：「…美味的酥麻(SOMA)，半克就是半天假期，一克就是一個周末，兩克就是一趟奇妙的東方遊歷，三克就是一段月球上無盡的永恒…」。這正像是「賽先生」葫蘆裡賣的藥，可讓人短暫體驗一種人定勝天、無所不能的幸福感，就像現在大部分人都感受過的科技進步所帶來的踏實安逸。

提到「賽先生」(科學)這個名字，大家也應該不會感到太陌生。從十九世紀以來，他可以說是現代人類的共同信仰，他讓我們重新認知了人類力量可以到達的境界，讓我們照亮夜空、飛向星際，並且擁有電腦、手機以及一切便利生活的享受，因為「賽先生」的出現，人類有理由相信，在他的引領之下，我們終將迎向一個美麗新世界，但兩百年過去了，世界的確改頭換面了一番，但有沒有因此而變得更美麗，我想大家心裡都有數。我不認為是「賽先生」故意使壞心眼欺騙我們，只是我們自己誤以為他對近代社會這些大刀闊斧的改變，就是所謂通往幸福未來的通行證，但事實上，那只不過是幾個劑量的「酥麻藥」罷了。然而藥性終究會過去，我們還是得回到真實的世界裡，面對原本的自己，並承擔身為一個人的責任與義務。

現在正是藥性退去，將醒未醒的階段，就在選擇服下更高劑量的「酥麻藥」之前，是否我們停下來思忖一下如此嗜藥的後遺症？試想，農業科技的進步沒能拯救世上處於挨餓狀態的八億五千萬人口，高端武器的發明也無法捍衛全球數千萬的戰爭難民；一旦找到黑死病的藥，又多出了更棘手的SARS，發明了電腦機械，結果都變成破壞環境生態的垃圾污染，照這樣速度的發展下去，我們將來真的得活在科幻小說的劇情裡，在幾近報廢的地球上，以非常阿Q的精神，用虛擬科技造出一個扭曲人性的烏托邦。

其實我們只是在享受一時之間，科技進步所帶來的陶然快意，而將嚴重的後果留與比較弱勢的族群與未來的子孫來面對。弔詭的是，不論貧富強弱，都是活在同一個地球上，吹一樣的風、飲一樣的水、看一樣的風光，或多或少，或遲或早，我們也都是在為我們的恣意任為付出代價，而自然的反撲恰恰預示了代價的高昂，所謂「人無照天理，天無照甲子」，千百年前的老祖宗就已經明瞭了人有天生賦予的規範與道路，如果破壞了這人與天地之間的平衡，那麼易經中提到三才者天地人的和諧就不復尋了。

在此不是要宣傳反科技的思想，只是發現在利用「賽先生」的知識同時，萬不可不知節制的發展、消費，因為真正的幸福感，應該是由「知足」與「利他」所造就出的圓滿。人類心中應該要有一把尺，衡量科技的進步應該走到多遠，而這個界線必須要輔以道德、法律及人文精神來劃定，知道什是可以為，什麼是不可以為，知其所止，克己覆禮，才有可能戒斷「賽先生」的「酥麻藥」，而從目前的末世現象裡走出一條朗朗康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