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文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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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0/24 - 經濟日報

用文化探創意的路



看完「色‧戒」,隨著人潮魚貫而出,發現週遭人臉上無不掛著沉吟的神色,還淡淡的染著一點張愛玲式的悵悵然。

雖然我不是個標準的「張迷」,但一直覺得張愛玲是華人文學的一個奇葩,她代表著近代中國的另一種面相,無關兒女情長、無關家國大愛,只是變遷與衝擊最劇烈的租界歲月裡,一場場不盡完美但值得諒解的人生風景,她那細膩而尖刻的筆觸,使得人們對這個時代的記憶和她的名字劃上等號。她從不求感動任何人,或是討哪種讀者的歡心,只是冷眼勾勒出一個又一個讓人心有戚戚焉的的篇章,彷彿每一個人,在某個時間、某個地點、都曾在張愛玲的某段描寫裡活過。

我的心情其實是有一點期待的,因為李安導演曾經以「臥虎藏龍」一片,成功的讓中國的武俠文化躍上全球主流的舞台,我希望這一次,他也能如願將這樣深沉洗鍊的文字與感情,轉換成世界共通的影像語言,使非華語的觀眾也有機會領略張愛玲筆下的人性,要比起寫「理性與感性」的珍‧奧斯汀更加層次豐富。近年來,除了李安之外,我看到許多的藝術人,無論是台灣、大陸、香港還是新加坡,即使在相當困窘的條件下,都很努力的要走出自己的創意風格,這是一個很大膽,但也令人感動的事。

找到屬於自己風格的創意,其實要從正視自己的文化開始,對這個時代的華人而言,這是一個重要更是必須的自我探索。

人類學之父E·B·泰勒,是第一個在文化定義上具有重大影響的人,他對文化所下的定義是經典性的:「文化或文明,就其廣泛的民族學意義來講,是一複合整體,包括知識、信仰、藝術、道德、法律、習俗以及作為一個社會成員的人所習得的其他一切能力和習慣。」簡言之,一個俄國人及一個韓國人的不同,不是他們的外表,而是他們所代表的那個複合整體。

「文化」不是靜止不動的,它有延展性,也會互相融合,它沒有高下之分,但是在時空演變之間,卻有了強弱之別。就上個世紀而言,發展最快的強勢文化要非美國莫屬了,她的文化經由娛樂、影視、飲食、運動、科技、時尚等等五花八門的產品,在幾十年的光景裡,被散播到幾乎地球上每一個角落。而日本則是另外一個強勢文化的後起之秀,他們用武士道的嚴格與禪意的美學包裝他們的文化,擴張他們在世界發展的影響範圍。

這兩個民族皆令人佩服,他們都曾是文化輸入國,可是卻能夠勇於面對本身的不足,努力學習模仿其他優越的文化,又懂得保持傳統價值與自我判斷,另一方面,他們更擅長於發揮他們的創意,扭轉環境的不利,精進學習的成果。尤其是日本,他向我們學習茶道、棋藝、書法、漆工、織染等等,無一不青出於藍,更勝於藍,證明他們將過去借用的中國文化,成功地融入自己的創意,並激發更燦爛的能量火花。

在三十幾年與國際接觸的經驗裡,我深深的體認到惟有掌握自身的文化,才有可能以與眾不同的姿態走進世界。建立「法藍瓷」,最初的本意就是要重振中華瓷藝的輝煌,因為雖然我們身在台灣,但其實中華文化才是我們最強大的後盾,我們明明擁有的是「無限」,沒道理要在裡面畫出個「有限」。我們於是認真的、虛心的在過去忽略的文化本體裡探求,舖陳出我們今天的創意路,九月初,法國國家級陶瓷博物館正式收藏了一套我們的「福海騰達」,這是第一次台灣的設計進入他們的館藏,而設計的理念正是來自中國龍袍的圖騰。今年十二月,更是託了郞世寧的福,讓我有幸榮獲教宗本篤十六世的接見,因為他也會好奇這三百年前遠從米蘭到中國的傳教士,如何成為第一位融合中西的宮廷畫家,也想看看台灣來的法藍瓷如何讓郞先生的神來之筆得以在立體的陶瓷藝術上得到新生。

當然這都只是一個開始,但我因此更相信,「創意」如同一條急湍,唯有以堅實的文化為舟木,才有可能逆流而上,探進河道深處最芳草鮮美、落英繽紛的水光山色!

作者: 陳立恆
法藍瓷總裁
亞太文化創意產業協會創會理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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